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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中醫體驗

我在 20 幾歲經歷了一場大病後,雖然逐漸康復,但身體依然有不少的症狀,而我也深知自己無法再從西醫那裡得到幫助(畢竟是醫院要我回家休養),加上身體對節氣的反應,就讓我對中醫產生了興趣,想說尋找中醫的調理,以徹底解決剩餘的症狀。

這個醫生是長庚中醫部的江駿然醫師,他似乎改名了,我已經不知道這位醫生現在究竟人在何處,他看診時非常的正經嚴肅,面無表情,不苟言笑,把脈時還會屏氣凝神,正襟危坐,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醫生。而他看診的方法也和許多「現代中醫」不同,所謂的現代中醫,指的是在診斷和處方上傾向遵循西醫指南的中醫師,他們的診療基於辨病論治﹙以客觀的疾病為判斷的標準﹚這理念,注重客觀的病理學,和西醫的差別僅僅就是藥物的選擇而已。

這在實證醫學的方法學上是說的通的,因為實證醫學所使用的雙盲隨機分配實驗,其實並沒有辦法回答我們任何關於因果的細節,他僅僅只能回答,我們給予的干預,是否真的能帶來效果,也就是說這套研究方法,完全是實用主義的產物,至於背後的理論,就得依賴其他的實驗加以拼湊,是的!你沒有看錯,這些拼湊出來的理論,其實未必是治療之所以有用的真正原因!

「現代中醫」的診斷方式也越來越接近西醫,他們會參考各種生化數據,看診速度極快,切脈也就短短幾秒,藥物因人而做出的調整極少,例如流行性感冒一律使用銀翹散,再依照症狀稍做調整,這和傳統辨症論治的診療過程截然不同,辯證論治所依賴的是病人主觀的論述,醫生在結合他的觀察和經驗來開方,所以常常會有兩個人明明得到同樣的病,卻服用全然不同方劑的狀況。

回到我當時就診的經歷,其實我已經不記得我的病症是什麼了,我只記得江醫師開了「柴胡加龍骨牡蠣湯」給我,使我狂拉了一星期的肚子,回診時我和他抱怨,他卻一臉正經的說:「這個藥確實會拉肚子,可是你沒有發現你的症狀都好轉了嗎?」我聽了也覺得還蠻有道理的,就繼續給他看診。

後來有一年,我突然發了高燒,又跑去長庚找他看病,診間的護士見我燒得厲害,就建議我改掛急診,「中醫效果慢,你先去急診比較妥當。」但在我的堅持下,護士在詢問過醫生之後,還是讓我進去看診。

進診間時,他還像個日本人一樣有禮貌的向我問候,在之後的一頓診療操作下,他居然當場點起了艾草,開始煙燻我的手指,並開了「小青龍湯」給我, 我在離開診間時服用了一包,回到家後燒居然就退了,這次的經驗完全顛覆了我「西醫善急重症,中醫慢慢調養」的流行思想

因為這個醫生過於正經,看診速度極慢,所以他的病人一直不多,使得我有時得以和他閒聊,他說他以前也使用辨病論治﹙以主觀的症狀為判斷的基礎﹚的方法在治病,但不知道為何,效果一直不好,所以他才回去鑽研古人的經典,回到辨證論治的系統。此外他還說了一些醫院的文化,例如他們開會的時候,上頭的醫生會直接告訴大家,要遵守「在醫言商」的準則,這句話聽起來真的有點古怪,但這裡就不再論述了。

又有一次我因為失眠而去求診,他在藥物中加了一味「麝香」,那個香味好像把我的腦袋中所有的廢物都沖開了一樣,整個人神志清爽,讓我歡喜得不得了,那些失眠的夜,大概就那幾天睡地最沉,這導致我後來對芳療產生了興趣,但這也是後話,就先按下不表。

雖然我在中醫的經驗看起來極為正面,但他也未能真正幫助我脫離疾病帶來的折磨和苦難。到了 2012 年,我生了有生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疾病,西醫查不出病因,中醫的治療也沒有效果,這次的生病,徹底的改變了我的生命,也改變了我對待醫學的看法。

在這些經歷後,我對中醫的評價仍然十分正面,但我也意識到幾個重要的結論, 如果我們沒有回復過去那種和大自然及植物的連結,中醫的作用就無法完全發揮 ,中醫的西醫化應該是擋不住的潮流。此外,更重要的一點是,真正的疾病是生命的挑戰,不是任何醫學所能解決, 「除了治療,我們還得自療」我們必須從根部徹底的蛻變,才有真正康復的一天